拉拉队队服设计是否享有版权？拉拉队队服案回顾（附后记）
来 源 | WIPR & Ars Technica
编 译 | Bru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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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3月22日，美国最高法院在一起旷日持久的版权诉讼Varsity Brands v. Star Athletica中给出了权威意见，认定拉拉队队服设计享有版权。
案情回顾
这起版权纠纷，源于世界最大的拉拉队及舞蹈队队服生产商Varsity起诉另一家拉拉队队服销售商Star侵犯Varsity拉拉队队服上设计图案的版权。
Varsity在美国版权局登记有200多件平面设计的版权，其中包括各式各样的线条、V形图案以及彩色形状。这些图案被Varsity用于其所设计、生产和销售的拉拉队队服表面。Varsity诉称，Star侵犯了Varsity拉拉队队服上图案的版权。Star在法院庭审中辩称，队服上的V形和条形图案是“用来识别拉拉队队员的拉拉队队员身份”的，具有实用功能。Star的律师称注意到Varsity起诉或收购了另外几家竞争对手，并表示Varsity的激进诉讼导致拉拉队队服价格抬升，“损害了千家万户的利益”。
2014年3月，地区法院向Star下达了简易判决，认为涉案设计无论在观念上还是在物理上均无法与队服的实用功能区分开来，因此不受版权保护。
Varsity不服地区法院判决，上诉至美国第六巡回上诉法院。2015年8月19日，第六巡回上诉法院依据美国《版权法》第101条得出结论，认为“纯白色拉拉队队服上衣和纯白色裙子也能蔽体”，也能让人做出跳跃、踢腿和翻转的动作，所以在V形和条形图案上不存在实用需求，这些图案可以被“单独识别”且“能够独立（于服装本身）存在”。
Star上诉至最高法院请求审理该案。据称，巡回法院、美国版权局和学者当中“至少存在9个不同测试”来区分不受版权保护的实用功能与受版权保护的艺术特征。一份法院之友简报中，来自Formlabs、Matter and Form和Shapeways等3D打印公司的意见站在了Star一边。这几家公司目前也正在请求法院对“将实用和艺术元素以复杂方式相结合”的3D打印物体是否享有版权从法律上予以澄清。2016年5月，最高法院同意审理该案。
服装设计是否享有版权
该案的主要争议在于服装设计是否享有版权这一问题，其实质是实用艺术作品的版权保护问题。
美国《版权法》第101条中关于“绘画、图形和雕塑作品”的阐释
从立法层面来看，美国《1976年版权法》对实用艺术作品的保护有相应的规定。根据美国《1976年版权法》第101条规定：
“‘绘画、图形和雕塑作品’包含美术作品、图形作品，和实用艺术作品、摄影作品、印刷和艺术复制品、地图作品、地球仪作品、图表作品、示意图作品、模型作品、和包括建筑图在内的技术图作品等平面和立体作品。艺术工艺作品仅就其形式而非机械或实用方面而言应包含于这类作品；按照本条的定义，实用物品的设计，只有当包含可与该物品的实用方面区分开来并能单独存在的绘画、图形或雕塑特征时，在这个范围内，才应被视为绘画、图形或雕塑作品。”
简言之，“实用物品的设计”中的“绘画、图形或雕塑特征”如果能够“与该物品的实用方面区分开来并能单独存在”，则该设计可作为艺术作品享有版权保护。可见，“实用物品的设计”若想要受版权保护，除了要满足其他受版权保护客体的一般要求，如独创性、可复制性等以外，至少须满足两个要件：一是具有“绘画、图形或雕塑特征”，二是能够与该物品的实用方面区分开来而单独存在。
其中，对于是否可以区分开来这一问题，美国司法机关、版权行政管理部门等一般将其分为是否可以从物理上区分开来和是否可以从观念上区分开来两个步骤。如果实用物品的设计能从物理上区分开来，即该设计不承担任何实用功能，则可判定为可以区分开来；但如果实用物品的设计不能从物理上区分开来，则须进一步考虑该设计是否能从观念上区分开来。
不过，从司法实践上看，美国司法机关、版权行政管理部门以及学界对是否能从观念上区分开来的问题众说纷纭，不一而足。那么美国最高法院的法官们又是如何考虑的呢？
最高法院的观点
当地时间3月22日，美国最高法院公布了Varsity Brands, Inc.、Varsity Spirit Corporation和Varsity Spirit Fashions & Supplies, Inc.（以下简称“Varsity”）诉Star Athletica, L. L. C.（以下简称“Star”）侵犯版权案的判决意见书，最终支持了Varsity，认定其拉拉队队服享有版权。
最高法院法官此次对该案的表决结果为6比2，其中Clarence Thomas法官、Samuel Alito法官、Sonia Sotomayor法官、Elena Kagan法官、Ruth Ginsburg法官和首席大法官John Roberts赞成维持第六巡回上诉法院原判，为多数意见一方。
该案的判决意见书是由Clarence Thomas法官执笔的，除了Thomas法官本人外还有五位法官在表决中也赞成该意见。意见认为，如果一个设计可以“在去除实用部分后被识别和想象到”，则该设计是可以受版权保护的。在他们看来，由于拉拉队队服设计可以独立于队服之外而像一幅画那样单独存在，所以是可以享有版权的。这种情况与“吉他表面雕刻或手绘的设计”或“墙壁上所绘的壁画”并无二致。
Star此前建议的对于“是否能从观念上区分开来”问题的测试标准是，法官应当衡量“绘画、图形或雕塑特征”在不考虑其实用功能时“仍可销售”的可能性。不过，最高法院的判决意见书并未采纳这一标准。Thomas法官在判决意见书中解释称：“这样的衡量没有法律条文基础。”
Ruth Ginsburg法官基本同意多数法官的结论，但其观点与多数意见有些许不同。Ginsburg法官在其单独提交的意见中称，Varsity的设计均为“独立的图画和图形作品”，“没有必要对‘是否能区分出来’这一问题进行讨论”。具体来说，他认为依据美国《版权法》第101条的规定，是否可以区分艺术特征和实用方面的测试在该案中并不适用，因为涉案设计本身并非实用物品的设计，而只是被复制在实用物品上的、受版权保护的绘画或图形作品，可依据第113（a）条享有将该设计复制到任何物品（无论实用与否）上。由于在先绘画、图形或雕塑作品版权人有权利禁止他人将该作品复制到实用物品上，所以他们认为没有必要再去研究艺术特征与实用功能是否可区分的问题。
Varsity的部分涉案设计
意见与多数法官不同的Stephen Breyer法官起草了一份异议意见书，附议的还有Anthony Kennedy法官。他们在所提交的意见中对最高法院判决意见书的大部分表示同意，但认为Varsity队服的艺术特征不能“独立”于实用方面之外而存在。如果该设计本身仅仅是一幅实用物品的图片，那么它就不受保护。Varsity的设计074、078和0815（如上图所示）“看上去就是拉拉队队服的图片，正如梵高的油画《一双旧鞋子》看上去就是鞋子，我不明白还能把它们看成什么别的东西……我不明白如何能不用图片而将该艺术特征从观念上抽离出来”。
Breyer写道，即便一个人要“在想象中移除V形和条形图案”，并将其放在“画家的画布”上，那么他或她得到的一幅拉拉队队服的画。这反映出Varsity的每个设计“既无法从物理上、也无法从观念上与其描述的实用物品区分开……它们不能受版权保护”。
法院最终的判决意见反驳了这种意见，认为正是因为装饰图案被区分出来后“拉拉队队服的轮廓可以得到保持”，所以它才不妨碍这些装饰图案获得版权保护。“T恤上印制的艺术作品”毫无疑问是可以受到版权保护的，法官们认为拉拉队队服也应照此考虑。
影响
据悉，美国一家代表500余位时装设计师的行业组织美国时装设计师理事会（Council of Fashion Designers of America，简称“CFDA”）在之前提交的法院之友简报中对Varsity表示了支持，并谴责了“时装设计盗版”。简报称，诸如“机器人制造、数字摄影摄像、3D打印”等新技术，已经让时装设计师“越来越容易被‘快时尚’零售商和生产商抄袭”。预计CFDA会对美国最高法院的这一判决感到满意。
该判决结果可能会对时装设计行业产生深远影响，可以想见，关于服装设计的版权登记量将可能会出现增长。对于服装设计的保护，美国参议院司法委员会曾于2010年提出创新设计保护和盗版法案，但未获通过。虽然设计行业一直在寻求加强对服装设计的保护，然而这也可能带来更多潜在的诉讼可能，从而影响到一些服装零售商的营收。
后记：余波未了
近日，该案再起余波。8月10日，美国田纳西西区联邦地区法院西分庭法官Robert Cleland签发准予撤诉裁定，允许Varsity Brands撤回其针对Star Athletica的诉讼。Varsity在撤诉请求中，表示已经与Star的保险公司达成和解，但并不是与Star公司本身。
Star回击称，法院在同意撤销诉讼之前，必须先解决其悬而未决的反诉讼请求，包括对多个有关原告版权可执行性的问题的确认判决。Star希望修改其答复中的反诉讼请求，以反映最高法院的判决、并让地区法院设立时间表以将诉讼继续下去。而Varsity则主张美国最高法院的裁决和Varsity的申请已经“让可能的反诉讼请求不再有意义，并解决了此案”。
Cleland法官表示：“原告的申请不是那种双方约定好的、法院签发准予撤诉裁定即可的简单情况，因为原告提出撤诉并没有得到唯一被告的同意。”他说，“法院的结论是，不会自行决定与确认判决有关的反诉讼请求的管辖权，并由此驳回其余反诉求。”
法院保留对Varsity的诉求执行和解协议条款的管辖权。法院同时强调，如果Star Athletica的保险公司没有按照和解协议的条款付款给Varsity的话，法院将恢复Varsity的索赔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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